踱在午后的街头，感受冷冷的一掬秋波，宁静清澈。落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散着幽蓝的寒焰。江城的秋寒，仿若来自地下的暗河。暗河汹涌，冻坏了云霞。舍不得撑伞，舍不得逃避这丝丝微凉的触感。街边房檐儿角上滑落下一串清脆摇曳的玲珑，荡漾出江城尘封已久的灵动。
说到江滨的秋，总离不开雨，阴雨连绵的气象难免使人不悦。凑巧，仍有人青睐。说我青睐雨水，不如说我偏爱她裹挟的秋寒。不同于凛冬的冷酷，她轻柔委婉，小心地，洒落她的冷。
除了雨，秋寒还捎来了沉静与敏锐。任谁在她地轻抚下，都会血流变慢，心跳渐缓。衬衣里、肌肤上，每一缕热气都在慢慢离去。唯有呼吸，使人知晓生命仍在律动。一呼一吸间，周边一切慢下了节奏，里巷的景致如同虚幻，折射在迷蒙天外。突兀的响声、机械的运动都沉淀在稠状的时间里，而后缓缓地飘动，行人不觉间耳聪目明。受了这莫大恩惠，却仍是低头的低头，匆匆地匆匆，浑然不自知。
雨下大了，湖面惊起片片涟漪，前一秒，水天无色，这一刻，朵朵水晕嫣然绽放。俏立湖央的秋之仙子呀，是你耍起了脾气，还是只为把胸臆抒发？流淌于风中的骄纵，在雨中洋洋洒洒。雨愈来愈大，再不愿，也只得找个地儿避过。晃过二三巷弄，近旁一书店幽幽，不带犹豫地踏入。室内极简，却足够暂避你锋芒。冷雨不进门，然寒气萦绕不散。鼻头一痒，阿嚏声来，无奈，就当你难拒的柔情罢。
木架上承载着书的江城，一部脂批红楼厚重得脱颖，正合了我意。沉静、专注。时光在玻璃窗外流逝，思绪在翻页声中风发，细腻悠扬地倾洒。读到宝玉为晴雯作《芙蓉女儿诔》，“何心意之忡忡，若寤寐之栩栩”，不觉潸然。再看“况乃金天属节，白帝司时”，竟对上了时令，一叶薄薄的悲落在心头。
抬头，恍如隔世。雨停。跨出门外，晴朗正要夺回天空，扑朔的云霞间，可见稀疏的彩虹。湖畔石栏边，一簇簇静柳聊赖缱慻，挂满梢头的珍珠，紧迫地席卷层层浪漫的思索。
不经意间，你再次悄然降临。于我耳边忽闪，于我颈间萦绕，于我心海潜游，于我脚底延伸。湖面依然闪闪，荡漾着别样的波澜。远方的青鸟，是你流连人世的信使。你是凛冬的幻影，阳春的眷恋，然而江城秋日太短，多想好好欣赏，这迟来的美丽。
（作者单位 医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