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于我而言，已不仅仅是小时候的新衣、糖果和美味了，它慢慢地换了一种姿态装扮着我这一阶段的人生旅途，仿佛遥远祖先的神秘问候，时而温柔，时而厚重。
这一年，我大四了，父母已四十多，奶奶也七十二了。
新年住新房
说来也有趣，父母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在老家起了新房。两层楼，大院子，几亩地的占地面积。
我和哥哥曾一致反对，调侃奶奶说：“你在城里住了那么多年，回到老家能习惯不？”奶奶一脸不屑、有板有眼地说道：“舒坦得很，老家是个根呐。”
我们也就没再吭声，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过年。按照家乡的规矩，我们一定要在新房里过三个年。
当车子摇摇晃晃驶进老家的岔路口时，会很难相信，八岁就离开这片土地的人，竟然觉得陌生中又有着熟悉，竟然涌出和这片土地的血肉相通之感。是因为路边的麦田里矗立着爷爷的墓碑么？还是因为小时候那几年的零星记忆？
很多次我都听爸爸妈妈念叨，等他们老了，就回老家生活，种个菜，轧个马路，滋润得很。看着眼前的新屋时，我忽然觉得老家有个窝，也蛮好。
这是我们时隔十几年第一次在老家过年。除夕夜那天，璀璨的烟火照亮了乡村厚重神秘但又净澈的夜空。在房顶上，我和小孩子玩神鞭，甩满天星，放刮炮，那么肆无忌惮而又拥有原始的生命活力与欢乐。
大年初一，爸爸妈妈带着哥哥和我一起出去挨家挨户拜年，还是那么多人家，还是那么些面孔，只不过苍老了些。一句句新年好，一声声乡音乡语的问候，整个村落相互联系并相互祝福着。
新年添新人
大我一岁的哥哥出其不意地带着女朋友回家过年了。全家既高兴又意外。匆忙之间又为新年增添喜庆和热闹。
过大年前几天，哥哥还心怀忐忑，因为按照我们家乡的规矩，需要哥哥独自一人到丈母娘家接嫂嫂过年。这将是他第一次去丈母娘家。
大年三十早晨七点，哥哥就起来了，洗了头，给城里的家贴好了春联，拎着爸爸为他备好的烟酒和饮料出发了。我们全家都在老家等他的消息。
没想到嫂嫂这么顺利就接回来了，可把奶奶高兴坏了：“盼星星，盼月亮，可盼到这一天了。”年三十晚上，我平生以来第一次喝那么多酒，脸红得像火烧。村里的叔叔吃完年夜饭到我家坐坐，看着我开玩笑说：“我们村里以后不会出了你这么个酒鬼吧，不会吧？”我傻呵呵地笑，只觉得眼前一大片一大片喜气洋洋耀眼的红色。
按规矩，初二送嫂嫂回家。新年里每走一门亲戚，几乎都要谈论哥哥的事，老家人嗓门大，说话中肯直白，爸爸妈妈一直忍不住地笑。
孩子终究会长大，父母逐渐会苍老。摇摇晃晃跨过二十岁的门槛，生活仿佛失去了遮羞布，虽赤裸真实，但也会更干净明白 。
新年已过，亲人和家永远在那个地方，在你的心头亮着。
（作者单位 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