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功立业新时代

期次:第645期       查看:75

张应强:长期耕耘不炒热点

本报记者 张雯怡

 

“老师都这么努力,你还有什么理由偷懒?”在我校首位文科领域“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张应强的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张应强觉得,不努力就忙不完手头的事。对他来说,今年的关键字必然是“忙”。

“凑巧了,今年3月以来赶上先后几级共有10位博士生学位论文答辩。(我)发了4篇论文,还完成了一本专著,35万字吧。(我)每年要做30场左右的学术报告,还要领衔上4门课。我还是《高等教育研究》的副主编,每月都要主持召开定稿会,每期终审文章20余万字……”

忙得像陀螺的张应强是全国高等教育学专业委员会理事长,提起他的名字总会让人眼前一亮。这不仅是因为文科领域“长江学者”偏少,更是因为他深厚的学术底蕴和扎实的理论功底。对此,张应强看得很淡:“我觉得成为‘长江学者’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有什么不同,以前是认真做学问、认真教学生,现在也是。”

张应强说有了“帽子”后其实一点儿也不轻松。圈内的同行都乐意和他产生点“交集”,在学术上碰撞出一些火花;学生则希望投入其门下,在名师的指导下开始学术生涯,反而责任更大了。“你的学术水平得对得起这顶‘帽子’,不能让别人觉得‘帽子’戴错了人。”

张应强说:“搞学术没什么捷径,就是努力去做。带学生也一样,要想带好也得花时间、花心思。”他以前都在凌晨两点左右才休息,还喜欢躺在床上打腹稿,构思论文,有了好的思路、观点,还得爬起来记下。

今年6月,张应强的论文《从类市场化治理到准市场化治理:我国高等教育治理变革的方向》发表在《高等教育研究》上。这篇长达3万字的论文,他酝酿了近3年,每1个部分都反复推敲。

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张应强说在学术上必须要保持一颗初心,他的初心就是要在高等教育基本理论研究方面作出原创性贡献。博士导师是我国著名高等教育学家、厦门大学潘懋元教授,博士后合作导师是我国著名教育学家、南京师范大学鲁洁教授,张应强选导师时就认真考虑他们的研究方向和学术影响力。他强调说:“关键要看导师的学术思想是不是吸引自己。”

“基本理论是否扎实,决定了你在学科领域和学术研究领域能走多远。高等教育领域的学术研究、政策研究、工作研究都是以基本理论为源头的。”张应强坦言基本理论研究很枯燥,长期耕耘虽不如“短平快”见效快,但却更有意义:“在学术上要有追求,更要有自己的坚持,不能总是追逐热点。做高等教育研究讲究的是长期积累、厚积薄发,有生命力、有学术影响力的研究成果往往都来自基本理论领域。”

张应强强调的“长期积累”对学生来说意味着课业“加码”。针对博士生的一门课,他就开具了一份包括20本著作、100多篇文献的书单,此外还有“能把学生整哭了”的课程作业要求。

博士生刘焕然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张应强教授的“中国高等教育问题与政策专题研究”是他遇到的一块“硬骨头”。“这课比较累,有5项任务,要交两个读书报告、两个专题研究报告、1个课程论文报告。课程论文报告修改后还要达到可发表水平。”

在某次汇报前,刘焕然匆匆写就一份题为《从问责到异化: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下的人才培养》的报告。他汇报时,一向和蔼耐心的导师当场“变脸”:“论文题目中还出现这么明显的逻辑错误很不应该。”当时的情形,刘焕然记忆犹新:“张老师很生气,他说在学术上是不能糊弄的。不花心思,不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怎么能做出好的研究成果?”

“他们的报告我都要仔细批改。最后做课程论文报告的时候,我们还会模拟学术报告会的方式。”张应强认为,庄重且具有仪式感的学术报告会可以让学生体会到做学术研究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容马虎。从长远来看,这对学生提高论文答辩水平、做学术报告是有帮助的。

导师的苦心和对学术一丝不苟的态度逐渐被刘焕然理解。现在的他每次“答辩”前不但要老早做好准备,反复推敲每一处细节,甚至还会有点小紧张。因为学术无小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刘剑峰:“骑士”的魔力实验室

本报记者 张雯怡

 

生命学院315办公室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时而传来几声轻柔的法语:“ça va? Bien ou quoi?(你好,最近咋样)”办公室的主人是“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刘剑峰。他珍藏着一枚“法国棕榈骑士教育勋章”。他的实验室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将不少法国科学家吸引而来。

他究竟和法兰西有怎样的渊源?又为何致力于两国科学家的携手合作?

时钟拨回1993年,大学刚毕业的刘剑峰怀揣梦想来到巴黎,一待就是十年。

很多人对法国人的印象是“散漫”加“浪漫”。刘剑峰却有不同见解:“很多科学家经常在喝咖啡的时候进行‘头脑风暴’,这样可以捋清研究思路并修正研究方案,真正动手时,反而提高了效率。他们还喜欢对同一问题提出不同意见。敢于质疑的精神对科学家的原创性发现来说十分重要。法式浪漫对科学家而言意味着有想象力,就是能大开脑洞。”刘剑峰说,“敢想”的法国人在数学、物理、生物医学等领域的研究都走在世界前列。

在法期间,刘剑峰悉心观察,觉得值得借鉴的地方很多。“国内学生很用功,但有时只埋头苦干,而不主动思考,往往是导师出研究思路,他们只负责实验。而法国学生则喜欢讨论课题,经常有自己的想法,导师也会花很多时间和学生讨论。”

2003年,一个酝酿了多年的念头在刘剑峰脑海里变得强烈,并被付诸于行动。“父亲曾留学法国,一直希望我能为中法科技合作作出贡献。于是,我想回去建立自己的G蛋白偶联受体研究团队,为中法科学交流做点事。”

回国后,困难却比想象的要多。实验条件跟不上,刘剑峰决定寻求合作。那段日子里,他奔波国内外争取各种合作机会。“开始是我自己过去做实验,后来是带学生过去,再后面就派多名学生去国外开展合作研究。”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团队慢慢地成长。“我们在《自然》和《细胞》的各类子刊上发表了多篇论文,2016年还在《细胞》上发表论文。”刘剑峰说,国际合作使学生开阔了眼界并迅速成长。他们毕业后有的成为了生命学院G蛋白偶联受体团队的骨干,有的则在其他高校组建了自己的研究队伍。

刘剑峰认为与“大牛”合作交流,对团队发展至关重要:“不能闭门造车,要用一种开放的心态去接受国际合作,携手并进。”他努力创造机会,邀请知名科学家来做客。实验室里的外国面孔越来越多,师生们从开始的新奇逐渐变为习惯。

“这是我第51次来到武汉。”20181021日,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分子药理学知名专家荣达·菲利普下了飞机,轻车熟路地前往华中大。回想2004年,他初次来到武汉时很“忐忑”:“实验室很简陋,我真担心剑峰会干不下去。”14个年头过去了,菲利普渐渐“爱上”了这里,每年都要来34次。

“以前是‘借船出海’,随着国家对科研的重视,我们的经费逐年递增,科研平台建设也今非昔比。我们看准一个方向就开始研究,速度比别人快,合作意识也很强,实验条件和培养的学生都很专业。现在主动来合作的人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刘剑峰强调,深耕细作也至关重要,他带着团队只铆准一个方向——G蛋白偶联受体家族C领域。“把它做透了,做出了特色,只要是这个领域的问题,我们都有涉猎。”

成果被密切关注,屡屡在国际学术舞台上亮出“华中大牌”,团队如今已成为本领域的佼佼者。20185月,团队参加第三届国际γ氨基丁酸B型受体会议,在会议的25个会议报告中,获邀做了4个。2010年起,由团队主办的癌症与衰老国际会议已召开6届……刘剑峰也在20111月获颁法国政府最高荣誉——“法国棕榈骑士教育勋章”。

说到此,刘剑峰眼里就充满了笑:“以前为了让菲利普请喝咖啡,我经常许诺回国后建一个一流实验室,请他来中国,他觉得是天方夜谈。”刘剑峰说自己已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如今又有了新目标:“希望他们以后全职来华中大,共同建设一个具有世界级水平的G蛋白偶联受体研究所!”

 

张勇慧:自然界中寻找创新药物

本报记者 范千

 

采集植物或微生物样本、分离新化合物、解析结构、筛选活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江学者”特聘教授、药学院院长张勇慧和他的团队就这样在传统中药、微生物中寻找有用成分,进行创新药物研究。

系统研究了50余种药用植物和真菌的化学成分及其药理活性;分离鉴定天然产物2000余个;发现具有药理活性新化合物800余个,具有药物开发前景的活性化合物8个,14个化合物被评为国际热点化合物,近5年以通讯作者身份发表SCI论文130余篇。“我们和屠呦呦教授做一样的事。”屠呦呦提取出青蒿素,获得了诺贝尔奖,张勇慧也希望能和她一样,研究出可以拯救生命,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创新药物。

10年前,张勇慧就立志要做国内甚至国际上最好的研究。20年来,他潜心研究名贵中草药金线莲,发现其主要成分金线莲苷具有独特的抗肝纤维化作用。“国际上还没有一种治疗肝纤维化新药获批上市,一旦我们研制成功,就可能阻断肝炎向肝硬化和肝癌的发展。”

为了做最创新的药,平时就要下苦功夫,做最难的研究。张勇慧常常对团队里的年轻人说,要立大志,当科学家。“科研就是要做别人没做过的事情。”抱着这样的“科研观”,张勇慧总是带着团队往最难的方向探索。“我们平时的研究就像绑着沙袋跑步,研究中遇到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遇到简单的问题自然得心应手。”

朱虎成副教授是这个团队的老成员,他在分离化合物黄柄松弛素甲时,怎么也找不到两个氢原子的相关信号。是不是结构式解错了?朱虎成一度怀疑。张勇慧给出了一个“笨办法”:无论结构式里片段的连接方式有多少种,全部列出来,再用排除法。用这个“笨办法”,朱虎成列了数不清的结构式,终于找到了答案,相关研究成果在《德国应用化学》发表论文3篇。

张勇慧还给学生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考核标准,从选题开始就要求他们瞄准国际最顶尖研究水平。实验室的硕士毕业前要从植物或微生物中分离出30个从未被发现过的新化合物,测定结构并筛选其活性,博士的标准是50个,硕博连读的是70个。这个要求相当高,然而学生们不仅没有半句怨言,更有不少人超额完成了任务。

科研不能光靠蛮劲,严格的标准下还需要最有效的指导和关心。为了培养学生,让他们能在科研中找到成就感和动力,张勇慧一步一步扶着这些“科研新丁”向前走。确定课题和实验设计、培养科研思维……每一个步骤张勇慧都很操心。“文章在发表前,张老师会帮我修改十几遍。”刘梦婷刚加入团队时先跟着师兄做实验,“实验中的很多难题都有师兄和老师帮忙解决。自己刚开题的那段时间,进展不顺利,压力很大。老师会定期了解我们每个人的课题和生活情况,也常常与我们沟通。在他的指导下,我的课题终于取得了可喜的进展。”现在,刚刚升入博一的刘梦婷已经以第一作者发表了3SCI论文,还有几篇论文待发表,她很有信心能够顺利完成博士学业。

团队成员都是“拼命三郎”,他们都知道“幸福是奋斗来的”,连休息都要人提醒。周一到周六是团队默认的“上班时间”,很少有人缺席,即便到了周日,实验室也经常坐满了人。“我不用催他们去做实验,反而要劝他们注意休息、锻炼身体。”说到这里,张勇慧欣慰地笑了。

除了埋首自己的研究,团队里的师兄师姐们还主动承担起了辅导师弟师妹的任务。“协助张老师指导师弟师妹们进行课题研究,我们也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在细胞松弛素的研究中,陈春梅在师兄朱虎成的指导下,从黄柄曲霉中分离得到了一系列杂聚体类型的新骨架。完成自己的研究后,陈春梅又回过头来指导师弟魏广证完成分离过程,并快速找到目标化合物、完成结构解析等。“师姐经常做完自己的研究后还熬夜指导我,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只能更加努力去。”互帮互助、拼命干事的实验室氛围就这样悄悄建立了起来。

团队成员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吴招娣和郭翼都分离得到了大量结构新颖的化合物,完成了论文撰写,已分别投稿到《美国化学会志》和《自然·通讯》等,目前都在同行评审中;齐昌兴发表了天然药物化学方向的国内第一篇《化学科学》论文,今年又发表了SCI论文4篇……”张勇慧如数家珍。

定最高的标准,尽最大努力,做最创新的研究,引领天然药物化学学科的发展,研制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新药,这就是张勇慧和他的团队。“科研很辛苦,但大家都能在科研中找到快乐和成就感。”

 

江涛:世界编码舞台上的中国身影

本报记者 张雯怡 万霞

 

“‘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国家重大工程’简单来说,就是用一张网络大网,把天空、地面、海洋都覆盖起来。”采访中,“长江学者”特聘教授、电信学院、武汉光电国家研究中心江涛认真地向记者描绘着一张看不见的神秘“大网”。

这张“大网”需要许多科学家联手织就,江涛就是其中的一位织网者。2017年底,他和团队提出的校验级联极化码被采纳为5G新空中接口标准,为“大网”织下了关键的一梭。

为什么要织这么一张“大网”?

网络信息至关重要,不仅事关国家安全,更关系每个人的生活。建设“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国家重大工程”,目的是为了实现全球范围内的信息覆盖与共享。这项庞大的工程由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吴曼青院士任总设计师,许多科学家为之努力奋斗。

研发过程中,体系设计难、信息获取难、传输准确性等问题成为了拦路虎。为了推进研究,20175月,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和我校共同成立了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联合研究中心;同年9月,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湖北省工程实验室成立,江涛任实验室主任。此次任务对他来说意味着巨大挑战。

江涛觉得这个担子应该扛,他始终记得吴曼青的嘱托:“国家利益到哪里,网络信息就应该覆盖到哪里。”江涛认为,搞科研就是要面向国家战略需求,面向世界科技前沿,瞄准10年内做到世界前列的方向。

信道编码是保障通信容量和可靠性的核心环节,纠错性能可达到香农极限,兼具有低的编译码复杂度的编码方式被誉为领域“皇冠上的明珠”。江涛和团队提出了一种具有实用价值的极化码方案——校验级联极化码,成就了中国人在信道编码舞台上的一次精彩亮相,也为“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国家重大工程”的实现增添了助力。

屈代明教授也是极化码方案的主要贡献者之一,和江涛一起潜心研究的经历成为了他科研生涯中不可磨灭的记忆。临睡前在团队微信群里聊工作聊到兴起,索性从床上爬起来,约着一起到办公室开个组会,这样的情形在过去十多年里屡见不鲜,屈代明也记不清具体次数。一到攻关的关键时期,江涛干脆连家也不回,吃住都在实验室,紧盯每一个步骤。

团队有100多人,多数都是80后。年轻人搞科研,思想活跃却也容易浮躁。江涛从来不长篇大论地要求大家怎么做,只是默默地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专心只在自己的领域内深入研究,在编码领域达到世界领先水平,连续入选爱思唯尔中国高被引学者榜单,论文他引逾万次。“学术上瞄得准、坐得住、钻得深,才能收获大。”这种执着的科研精神影响着团队里这帮小年轻,让他们受益匪浅。

在王巍教授眼里,江涛就是那个在办公室里待得最久的人,也是懂得最多的人。“每次去找江老师讨论问题,他几乎都在。一提起哪篇新发表的论文,江老师就能说得头头是道。”

团队成员李渝舟博士前不久刚获得学校“学术新人奖”。长期的耳濡目染让他在获奖感言中说出了和江涛如出一辙的话:“选择一个前沿而不是随波逐流的研究方向,钻下去,攻克其中的关键科学或技术难题。搞科研、出成果是一个痛苦与欢笑交织的过程,需要我们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201811月,江涛被遴选为IEEE会士,其团队也传来好消息。在刚刚召开的计算机网络领域最具影响力的会议之一、2018ACM嵌入式网络传感器系统会上,团队的1篇论文被收录。这也是本次中国大陆唯一的第一作者单位论文。他们在文中提出了一种提高物联网设备安全的方法,很具创新性。

“创新之处在于变害为利、转变思路,我们通过利用常造成通信困扰的多径效应来提高物联网通信安全,这个以后在‘天地一体化信息网络国家重大工程’信息网络中肯定用得着……”像往常一样,说起通信领域的话题,江涛就滔滔不绝,兴奋得两眼发光。对他而言,世界上或许再没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